logo

三上“古桑洲”

点击数:   时间:2023-09-21
     今年我三次登上古桑洲,三次的感受却全然不同。

古桑洲并非地理位置上的一个“洲”,也非芦苇飘荡着的一块“滩涂”,实为湘江中下游一个狭长的“江心岛”。岛不大,总共只有五六百亩的面积,上面种满桑树,古桑洲因此得名。从炎帝广场开车过来,若不堵车,大约饮一壶茶的工夫,就到了株洲马家河这边的“码头”。

至今古桑洲仍保持着它的“原生态”,也渐成为假日市郊周边出行的“目的地”。今年“五一节”前后,更有众多外地游客慕名而来,纷纷登岛“打卡”,人头攒动,显得热闹非凡。

我第一次登岛,是在四月下旬的最后一个雨后黄昏。站在岸上看江中,古桑洲形似一片长长的树叶静静躺在波心里,一阵春风拂过,在心中泛起的一圈圈涟漪,叫人不忍吵扰她和我此时共同的“梦”。

该怎样描述古桑洲的美呢?我不禁想起了长沙的“橘子洲”——她们相“居”不远,亦“共饮一江水”,却“命运”迥异。如果说橘子洲如一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洞庭旁边的“西子”,古桑洲就似在船上睡着了的湘江里的“西溪”。如果说橘子洲是逐浪前行轻快的一叶扁舟,古桑洲就是月下独自靠岸的那一只“泊”船。当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时,橘子洲大方接待四方宾客,而古桑洲却害羞地躲在自家屋后。

行走在古桑洲唯一的水泥路上,我总觉得是第一回和“她”在长长的古道街肆上亲近;当我走入两旁的桑树林里,又像是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无垠星空下永远地漫步。有人说,它似鼓浪屿的迷人,我则说那是“海归派”,古桑洲还“待字闺中”,我独喜欢古桑洲这样的单纯。有人说,它也有着白廊岛那样的美丽,我说那似小城故事里的靡靡之音虽令人陶醉,但只有劳动者朴素的歌声才最能打动人。

听见我们的讲话,两旁紫的桑葚和绿的叶子时不时地探出头来,一个个都将自己的笑脸挂在树梢上,等着我们来采摘,倒让我和我的朋友们有些反被看中的羞涩。如果我是来岛上相亲的那个莽撞青年,便想着从此不走了?今夜,此刻就在此定居下来,一生一世守护自己心仪的“娘子”,打鱼、种田、采桑忙。

但我不免有些好奇,为何同处一城的万丰湖、栗雨湖、神农湖个个“千娇百媚”,独古桑洲却被世人所遗忘?

又隔了几日,带着这个“问号”我第二次早早便上了船。新冠疫情过后的第一个长假,让阳光下的人们如洪水般涌巢而出,他们或匆匆赶往更大的都市,或去风情万种的名胜旅游,或与历史古迹同行;有的三五成群,有的全家集结一起。而我却另辟蹊径,“独自”去古桑洲探亲访友;未料“探亲”的人也多,“访友”者亦众,络绎不绝竟如春蚕吐丝般的密密麻麻,层层叠叠。

朋友,你可见过春蚕的吐丝,你可盖过那凉爽的蚕丝被?听岛上的养蚕人说,一只蚕可吐丝一千多米,约五百个左右蚕茧合一斤重的丝,一件蚕丝被可卖两千多元,收成刚好能维持生计。受对岸火电厂飘来的“煤灰”之苦,有些年份也“颗粒无收”。原来种桑养蚕人过得也不轻松,须得经历风调雨顺、抽丝剥茧和日积月累。虽所得有限,但知足者常乐,我为在她们脸上绽开的笑颜而心情舒畅。
 

岛上的养蚕人还告诉我,这里的桑葚可以酿酒;桑叶可以入药,还能做成可口的糍粑;“蚕宝宝”还能为我们奉献出它丰富营养的“蛋白质”来,方使得这里的烟火传续、生生不息,至今岛上仍有住户六十多户,人口一直维持在三百多人。毕竟在城市的周边像这样的“处女地”不多见,如若将其旅游资源加以有效开发,古桑洲定会再次散发出它的青春魅力。

古桑洲经历一千多年风风雨雨如今愈发挺立,那一片树叶仍亭亭玉立于江心,岛上的古樟树历经一千三百余载依然生机勃勃,这一切皆有缘由。原来,因为对故土的留恋、对情感的坚守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,或许这就是古桑洲至今不沉的“理由”。一念至此,我的步伐突然轻快起来,顷刻间便消散在烂漫的桑树林里。次日凌晨,又化为古桑洲上空清朗的一缕春风。

这份独有的领悟让我心绪涌动,久久不能平息。待到多日后雨停,踏着明亮的“月光”,我与古桑洲第三次相约于湘江之畔,探访这位岁月老人,共同追忆生命中那些美好时光,和并不美好却一起见证过的那些难忘的“点滴”记忆。如果说人生最大的惊喜是重逢,最大的满足是相守;那么,是否能够说“世间唯一的苦难便是离别”了呢?

而我与古桑洲便是一次“离别”。我坐在船头,愁思一江水缓缓东去永不复回,那茫茫的“水天一色”于人生的意义究竟算什么?在长江的尽头、大海的彼岸是否真的有一朵“曼珠沙华”永恒在等?我未敢确信,却依然在坚守和坚持。这时,我仿佛听见沙漠里的驼铃声声,在雨下的窗前被那一阵阵风铃盖过;如山坳里的鹰隼一闪而过,蓦然间也有那欲飞的冲动。当我驾着月色离去,心中独有这江水与水势,岛的形状和那一片“树叶”的痕迹在我眼前消失无踪,唯有那滚滚的江水一路奔波,流向长沙、武汉和上海,在橘子洲、天心洲和崇明岛却不住地回头。我可以想象出它在入海之前掀起的巨浪,只是在我的梦中,在海洋的彼岸,又始终如那白雾般无边无际——谁都听得见惊涛拍岸的呼喊,竟谁也打探不到白云流浪的归处。

当年,范仲淹站在岳阳楼上,一眼望见洞庭湖“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”,而吟诵出一段流传千古的文字,让后人心情激荡,胸怀宽广。今夜,我独坐在古桑洲的船头,情绪亦然,请让我也带您去领略这时江畔的月色,那无与伦比的美丽人生在此江中“孕生”!

 

作者简介:欧阳昌盛,男,株洲农商银行党委委员、副行长